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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chapter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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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然到了中午,陽光拐過邊邊角角,直直地射到宋如我的臉上。精致眉目,冷淡嘴角。盛泉看著她,忽然覺得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這個還是當初那一個鄉下過來無助並且害怕的女孩子麽?時間過了那麽久,宋如我儼然間變成了他絲毫不認識的模樣。他突然懷疑眼前這位甚至一開始就沒有失憶,那麽在國外她與盛從肅朝夕相處的這些日子裏,她又是抱著怎麽樣的一顆心。

如今她得到盛七的泰半身家她又是否滿足呢?盛泉心裏面絲毫沒有答案,他看著最後一頁上面這個極具特色的名字,心裏面七上八下,他甚至不知道宋如我這樣簽字的意義。

莉莉·蘭開斯特,他一點都不明白。

而宋如我就這樣冷冷地盯著他,似乎想要看穿他臉上的表情。最終盛泉終於聽到宋如我語帶譏諷地問道:“你不知道麽?”

盛泉笑了笑,顯然不是很清楚。

宋如我眉頭終於皺起來,盛泉作為盛從肅一直以來的心腹,卻不知道她這個名字。那麽只能說明一點,盛從肅在明面上除了盛泉一個助理以外,肯定還有另一個替他打理一切不能見光的事情。那麽是不是關於紀凡真正死因另一個人是否才真的知道?

而關於傅雨的話,殺死紀凡的兇手是拍賣行車隊的隊長,又有多少可信度?

宋如我站起來,別墅區裏面的湖光山色以及美麗景象通通倒映在她的眼裏。她如今已經坐擁盛從肅百分之七十身家,是這座城中甚至是整個國家中金字塔尖的人物。

可是她胸中怨氣卻每日越增,越發難以心平氣和。然而這怨氣之後,又忽然夾雜著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她也有些怨恨自己,恨自己無能為力,也恨自己心事重重,毫無決斷力。

“我是r,這件事盛從肅心裏面應該十分清楚,你只管照辦。”

盛泉只得離開。很快就到飯點,盛泱還在上學,家裏面只剩下宋如我一個人吃法,偌大的餐廳,滿桌子的菜,宋如我吃了幾筷子卻放了下來。

老管家站在一邊,看著她的背影好一會兒。他現在還記得幾年前這個小姑娘來到盛家,肚子一天天大起來,那時候盛從肅是真的喜歡她,喜歡到快要死了,整天只知道跟著她,哪兒都不去。

年輕時候,總過不知道強扭的瓜又苦又酸。

到現在,孩子五歲,天真爛漫可愛,終究還是離婚,分去大部□□家,連孩子都不敢要,還要出國去散心。真是孽緣。而眼前這個姑娘,卻從來沒有愛過盛從肅。

老管家想了想,終於走到了宋如我的面前說道:“宋小姐,有些話,很多年了,我也是第一次說。”

寂靜的家中,老管家的話一字一句都進了宋如我的耳朵裏。

“小七爸爸媽媽感情一直不是很和睦,他們總是爭吵,倒不是不相愛,只是不容易相處。他們倆最後一次吵架,太太出國,先生追過去,和好了之後做晚班飛機回來,飛機出事情,所有人都喪命了。”

“我說這些是想說,小七他需要一個人來愛他,而不是他去愛別人。他從來也沒學會怎麽好好愛一個人,小小姐在家裏也是胡天胡地地寵,連個度都不知道。說實話,我從來都不看好你們,你太固執,他太認死理。我雖然不知道你想幹什麽,但是我可以將你引薦給家族的助理,你想知道一些事情或者確認一些事情都好,但是我希望,你以後帶著泱泱離開這裏吧。”

“折騰了這麽多年,就這麽著吧,以後都過過安穩日子吧。”

宋如我背脊發僵,老管家的話一字一句都好像刻在了她的心上。沒想到有些事情竟然那麽容易,但是他說的,橋歸橋,路歸路,真的能夠做到麽?

靜謐沈靜的鄉下,流水潺潺、知了鳴叫的夏日,年輕無比的他們。她那麽小就生孩子了,耗盡了心血也流幹了眼淚,放棄過逃跑過,糾纏了那麽久,能夠安安心心各過各自的日子麽?

人生艱難,難以言喻,而她早就在無盡的歲月與苦痛中蒼老無比。

宋如我不說話,很久很久她只是輕微的點了點頭。

“那就明天吧,等小小姐上學之後,我就帶你去祖宅。”

到了晚上,盛泱睡在母親的懷裏,小姑娘蔫蔫地問:“爸爸呢?”

宋如我摸摸她的小腦袋:“他去出差了,很快就能回來了。”

“嗯。忽然還有點想老七呢。”

寂靜漫漫長夜,夜空星光璀璨。室內昏黃燈光,盛泱就在她的懷中,馨香柔軟的小身子,竟然已經到了第六年。

八個時差之外的蘇格蘭,格子裙、風笛,一望無際的平原。陰晴不定的艾雷島,這個位於蘇格蘭南方的孤島,常年彌漫著大西洋的海風,石楠花與苔蘚的淡淡香氣隨風飄揚。空氣中夾雜著釀酒廠的泥煤麥芽香,寂靜的燈塔靜靜守在岸邊閃著微弱的光。

海邊有一座小小的木屋,是盛從肅飛來蘇格蘭之後的落腳地,這個地方還是當初在國外念書置辦的房產,沒想到多年後還這能派上用場。

打開大門,打字機前的單人椅,全有鹿角與鹿皮制作,成了大廳的重心,門鈴、床板角位、書架,以至熄滅蠟燭用的銅器,無一不是鹿的蹤影,臺燈燈座更是原只紅鹿腳標本,壁爐墻上掛滿一對對獵人的戰利品。

遺世獨立的艾雷島上這一座洋溢著中世紀貴族味道的小屋裏,盛從肅正站在窗前。外面下著毛毛細雨,不遠處的海面上還撲騰著幾只海鷗。

滿身風雨,盛從肅卻忽然覺得平靜無比。他已經見到宋如我的親戚,生理學意義上面的遠親。他們金發碧眼,都是出眾外貌,明顯對於遠在異國的親戚已經無法記得,只能說出好像是前些年剛剛找回的表親。家族有專門律師和財務負責相關事宜,只是負責將錢給到宋如我。他們與她均不熟,更不必說有什麽情誼。

盛從肅喝著艾雷島上出門的威士忌,心裏面已經掀不起波瀾,大概是這麽多年了,做了這麽多的事情之後,總歸要感覺累了。

他現在還記得那兩張牌面,死神以及審判,無路可走的愛情。他汲汲以求無數年的人,終於覺得累。尤其是宋如我打開了他的保險櫃,打開了他最為羞恥的存在。

她即便哭,也絕不會告訴他哭的原因。他知道她不缺錢,年少時貧窮寒酸的宋如我,卻是貴族之後,她姓蘭開斯特,這個古老的純正的姓氏彰顯了她的身份。盛從肅甚至還記得她的表親笑著開玩笑似地說道:“還別說,我們家出過幾任國王。”

年覆一年的財富累積,即便是宋如我這個在國內的不受家族認可的子息也能受到龐大的庇佑。

所以,盛從肅想,他那點臭錢,她也不知道是否看得上呢。她在回國的時候,早就一擲千金,拍下阿加莎原作的支票很快就能開出來。

他還能怎麽留住她呢?很多年前,她是無助的孤女,很多年後,她已經畢業於劍橋,信托基金數字龐大。他如今,甚至毫無資本。連盛泱都好像愛她的媽媽多一點。

盛泉連夜傳真,六年婚姻就此作廢。她最後一頁,阿加莎原作的所有權上,宋如我填寫的名字時莉莉·蘭開斯特。她雖然真名如此,但是承認身份一直是宋如我,她這樣子寫,明顯就是不想要他的東西。甚至她這樣寫,也是一種無聲的炫耀,你看,我是誰,我才不稀罕你的東西。

盛從肅一直知道宋如我不愛她,他那麽希望她好起來,又那麽害怕她好起來。總歸到這一刻,她就要離開。

壁爐還在燒著,濕冷的室內漸漸緩了過來,盛從肅又喝了一口威士忌。門外突然便響起敲門聲。

“門沒關。”他淡淡出聲。

“吱嘎”一聲,一個帶著金邊眼鏡的五十歲左右的男人走了進來,他低低地喊了一聲:“小七,該回去了。”

“李叔……”

“哎,小七,老陳要帶你媳婦見我。我已經讓小盧出面了。”

“李叔,當初在山上的還有誰,你查到了麽?”

“小七,算了吧。”

盛從肅又喝了一口酒,好像身子終於暖了過來,壁爐的火燒得很旺,“劈裏啪啦”作響。屋外還是下著毛毛細雨,冷風一吹,斜斜地飄在地面上、飄在湖中。

他笑了笑,低低地說:“最後一次了,死也要死得明白。”

金絲邊眼睛男人搖了搖頭:“那麽大家業,指著你吃飯的人又有多少,小七,不要重蹈你爸爸的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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